来源:华夏时报 记者 周南 王晓慧
7月骄阳总是热烈,同样热烈的还有一群填报志愿的高中毕业生。与之热烈形成对比,对社会工作专业的报考似乎稍显冷门。
“我当时是被调剂过去的,我并不知道社工是什么。”回忆起自己的经历,孙一然(化名)很直白。在社工这个“冷门”专业就读半年后,孙一然就在父母的建议下转去读了金融,他告诉《华夏时报》记者,自己当时所在的班级,有1/5的同学都选择了转专业。
而另一方面,近年,社工职业资格考试报考人数逐年大幅递增,就在6月,报考人数约89万人,再创历史新高。
如此反差,社工行业的发展是否真的迎来了春天?如何吸引、培育社工人才,让更多社工专业学生、社工从业者能忠于热爱,奔赴山海?如何从实质上做出改变,促进社工行业的发展?
陈晨(化名)也是“被调剂的”那个。稍有不同,她本科读的是物业管理专业,一次上课,听说社工是“既能帮助别人,也能赚钱的职业化助人者”,她放弃了原本备考的会计方向,开始准备社工专业的研究生考试。对于这次自主选择,即便经过了深思熟虑,陈晨依然没想到自己“失手”了,与理想的学校失之交臂,她服从调剂进入了新疆某高校社工系,目前就读硕士二年级。
社工不是义工,也不是志愿者,这是陈晨学习社工后的最直观感受。
确实如此,社会工作是一门助人的专业,相对于医学关注在人类生理运作,心理学关注在个人心理现象,社工的焦点在于人类与环境的互动,目的在协助个人、家庭、团体、社区能适应所在的社会环境脉络,增强或恢复其社会功能的能量,及创造有利于达成目标的社会条件的一种专业活动,以预防或舒缓社会问题。而义工、志愿者则没有专业资格的限制,强调自愿助人。
在河南师范大学社工专业纪文晓副教授看来:“社工既包括服务的专业性,又包括了目标达到公益,在某种意义上,它的概念要大于公益。”
虽为教师,实际上,纪文晓早年的“入局”方式也是被调剂,“我没有概念,也不知道社工是干啥的。”忆往昔,纪文晓跟孙一然、陈晨的感受类似。
只是这一“入局”便是二十多年。她告诉《华夏时报》记者:“这么多年学下来之后,我慢慢了解,而且投身其中,我做了很多项目,带出来很多孩子,还有服务对象,一个人影响一片。我们这个领域,‘一个人’多了,影响力就多了,社会就进步了。”
而站在更宏观的角度,纪文晓指出,被调剂的背后也与政府推动社工机构、社工行业发展的目标一致。她说道,我们之所以“引进”社工这个“舶来品”,在北大以及更多高校设立社工专业,就是一种改良,不同才能产生创新和变革,实际上,我们国家的现代化转型就是这么走过来的,不断学习、吸收、改良,补足我们在方法路径上的不足,不断进步。
“入局”之后的分岔路,有很多人在向前走。纪文晓告诉记者,总体来看,自己的学生20%-30%毕业后选择在社工机构工作,如果算上从事社工教育、进入街道办等相关工作的同学,比例达40%-50%。“实际上,这么多年我发现,社工专业培养出来的孩子,只要是留下来并且坚持深耕的,都很优秀,有的学生已经在基金会担任秘书长,充分发挥自己的价值。”
不过,如何影响更多人?当站在面包与理想的分岔口上,很多“社工”还是陷入了两难。
她告诉记者,自己在找实习工作时,也考虑过一线城市,但她看到不少一线城市的社工实习工资两三千,且不包食宿。“我本科的实习月薪能拿到4000元,现在读研之后,薪资水平反而下降了。”这让她很失落,迫于经济压力和受疫情影响的种种不便,陈晨一圈权衡之下,最终决定返回家乡小城的一家社工机构实习,没有薪资,但能从事与所学专业相关的工作。
“社工是一个很好的专业,但不是很好的职业。”这句话似乎能诠释“陈晨们”的想法。
实际上,薪酬确实是社工成为“好职业”的一道“坎儿”。
自媒体“公益慈善论坛”联合创始人、主编张以勋告诉记者,社工整体收入水平偏低,“广东这边助理社工薪资约三四千,中级社工五六千”;招聘用工也欠规范,比如很多用人机构在招聘信息上写薪酬面议,结果“招聘信息的阅读量上万了,都招不到人”,招聘效率很低;还有的用人机构妄图用情怀“画大饼”,招进来的人也做不久;此外,有些机构试用期时长和劳动合同期限不合规,或者试用期结束后才签劳动合同,不给员工买齐五险一金,这些操作也导致人才流失。“综合而言,广深等一线城市的社工机构各方面相对还好些,三四线城市的社工机构情况可能更糟,薪酬待遇水平也更低。”
“光有情怀不行,要多给社工一些实惠。”张以勋又补充道。
安徽省宿州市拂晓社工中心负责人韩明涛对此深有体会,成为机构负责人四年以来,他和机构内的另外两名职业社工依靠政府采购项目“存活”,一面是尽心尽力地做项目:市民政局“五社一心”项目、市检察院未成年人犯罪心理疏导项目、市文明办对口帮扶乡村少年宫项目和“阳光心港”农村未成年人心理关怀项目;一面是每个月三千多的工资。
他告诉记者,自己的生活没有问题,他的另一个身份是心理咨询师,承担社工负责人的同时,还兼职给来访者做个案。但作为机构负责人,他是个现实主义者,依然为机构的长久发展感到担忧。
“我是社工,是心理工作者,我们常说‘用心灵温暖心灵’,无非就是想让自己有能力过得幸福,还有能力带动更多人幸福。”韩明涛说这话时,又成为了理想主义者。
面对社工机构的种种不足,纪文晓分析道,随着国家的快速发展,大量的社会问题也同时涌现,为此政府就要出台政策解决问题,我国的社工机构也是在这种推动中发展起来的,其推动的方向无疑是利好的,而社工机构也因此有社会性天然不足的特点,同时,社会组织的成长、从事社工服务个体的素养培育、居民整体意识的提升都需要时间,此间就形成了落差,也是社工机构出现问题的原因。
“我们要承认这是一个转型之痛,我们也要清楚,这无关对错,这是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,器物的发展总是快于人性的发展,我们要给社工机构、社工行业的发展多些等待和耐心。在等待的过程中也要做事,社工行业是一个‘良苗’,我们可以施肥,给予资源扶持,同时不能急于求成。”
那么,如何给社工行业施肥?
而宏观上如何助力行业发展,其一,要拓宽社工机构的发展路径,主动探索与商业的结合,借鉴社会企业的经验,“另外,无论是社工机构还是公益组织,只要可以解决社会问题,就可以收费,让他们有个体面的生活,少一些‘道德绑架’。”纪文晓说道。
其二,要增加人才培养路径,除了学校培养,还要探索职业化培养。纪文晓指出,在人才培养的过程中,成人培养难度更大,他们已经不处于价值观的形成期,年龄、家室等问题也会影响学习效率,但较于学生的理想化,他们有职业经验、稳定性也更好。
其三,纪文晓也建议在大体制内开发有吸引力的社工岗位,如在学校、医院、工青妇团、司法部门等都设立相关岗位,在公务员的招考过程中增加社工专业的比例,以此增加就业。“但是就业门槛一定要把住,要对专业和非专业进行区分,让接受过社工专业教育的人才进入。”
另外,人才培养与教师密切相关。纪文晓坦言,虽然目前国内已经有大量的社工院系致力于培养社工人才,但师资力量仍有欠缺,不少教师是转岗而来,在专业能力和实践能力上还有提升空间。值得欣慰的是,很多教师对社会工作的热爱源于内心,在领域内持续深耕,“尤其是很多有实务的老师,越做越喜欢。”
对于社工行业的未来,纪文晓并不悲观:“春天来了。”
实际上,中国社会工作学会秘书长邹学银曾明确指出,社工的发展潜力很大。按相关测算,我国需要200万至300万名社工,而目前我国有163万名社会工作专业人才;截至目前,取得社工职业资格证书的有73.7万人。
同时,社工的职业发展空间和制度环境将越来越好。近年来,民政部大力推进乡镇(街道)社工站建设,到“十四五”末预计可增加十万余个社会工作岗位,大大拓展就业空间。
以上海为例,《上海市社会工作人才队伍建设“十四五”规划》提出,到2025年上海市社会工作人才总量达到20万人,持有社会工作者职业水平相关证书人数达到4.5万人,街镇社工站覆盖率100%。
在向好的同时,纪文晓也提醒,注意“倒春寒”。“疫情之下,有些地方发不起工资,社工项目直接断档,有些降低标准承接项目,因此社工机构在连接政府资源的同时,一定还要面向市场。”而社工个体要提高自身业务素质,每个社工最终都要走出自己的一条特色之路,心理学、养老、儿童、家政等等,社工能解决问题打造品牌就会有人愿意付费,“给自己加一条腿”。
“我对社会工作抱有好的期待,它未必特别完美,但会成为一个让更多人尊重的职业。”纪文晓说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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