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心业委会

先对真心参与小区治理的业委会们说声抱歉，语言从来难逃被曲解或利用的命运，但总是真话才能让人成长。当喜剧演员真成了国家总统，或当“物闹”混成了业伪会，再藏着掖着就不合时宜了，是时候需要有人说点难听的。

我有个认识多年的朋友，和我有着完全不同的人生，他像大多数业主一样对小区事务关心甚少。前几天碰面，他突然向我吐槽他们小区的业委会。原因是，他们小区的业委会推动换了一个新物业公司，新物业刚进场就各种摆烂，而业委会成员则在业主群里大搞肃清，双标比没标还狠，翻脸比翻书还快，凡是对新物业不满的，就被贴上老物业粉丝的标签，一顿网暴后还不老实就踢出群。

他最后的结束语是：“小区现在乌烟瘴气，业委会该有人管管了。”

关注小区治理多年的我，只好跟着笑了笑说：“是，是该管管了。”

被赋予维护业主权益期待的业委会，怎么弄到今天这个地步？

业委会有个圈

记得十年前接触业委会的时候，业委会的圈子还相对单纯。基本上是几位有经验的老鸟在为一群想筹备业委会的新人答疑解惑。提问相对幼稚，回答相对单纯，但总存着几分尊重和真诚。老鸟们愿意花时间精力跑到你的小区看看，给你一些建议，甚至帮助。他们会在分享中获得乐趣，在帮助他人中获得成就感。彼此中有一种志同道合的感觉。2007年物权法颁布后，到2014年第一家物业公司上市前，是业委会发展的黄金时期。

渐渐地，业委会的圈子发生了变化。互助精神没有盈利模式变得不可持续，业委会的成长又环境持续堪忧，老业委会人的热情逐渐熄灭，对各小区的支持也更加保守和谨慎。

眼见着很多业委会生了又死，有人来了又走，经营多年，业主自治的大环境并没有任何改变。心灰意冷之下，还能留在圈子里就不容易了。长期的投入和产出不匹配，使人无法不去考虑值得不值得的问题。

老业委会人锐气渐消，要么苦苦支撑，要么向资本妥协。有一些人变成了游方郎中，既然病人没有把握治好，那索性游走各方能捞就捞，更有甚者做了“恶霸”的师爷，谋个相对稳定的饭碗。既然投入了这么多精力，理想崩塌了，那就回血多少就回多少。

业委会间的交流互动越来越少，圈子一片死气沉沉。

业委会的阵痛

中国人脑子活，能够在各种复杂的夹缝中找到生存空间。俗称钻空子。旧的不去，新的不来。虽然老的互助模式迟迟找不到盈利点，那是因为有良心作为底线，如果不在乎良心，石头缝里能攥油水的还是大有人在。

于是，有的公益就成了生意。

2015年物业行业上市潮到来，新一轮的竞争开始了。一个无序的市场遇到了资本的加速，那结果就是加速的无序。业委会群体的首要难题，从成立难、换物业难，变成了谁是真心成立业委会，谁是在真心换物业了，敌我矛盾变成了内部斗争，复杂指数直接拉满。业委会进入了阵痛期。

业委会遇到了滞涨。也就是业委会也成立了不少，物业公司也换了不少，但小区的发展停了。2015年直至2022年，时间又过去了8年，按理随着不断的成立业委会和换物业，小区里业主的参与度和成熟度也应该相应提高，有了经验，业主自治应该更好了才对。但事实上，各个小区的治理状况不但没有发展，反而是停滞甚至倒退的。

于是，我朋友小区的那种情况，就一再出现。

业委会怎么了？

业委会诞生起，肩负着推动业主自治的责任。

业主自治的基础是产权，拥有共同产权的业主们通过凝聚共识、共担责任，从而降低小区运营的成本，使群体获益。这是小区治理的基础，也是业委会之所以有价值的原因。

然而，业委会的生存环境太过艰难了，堪比三体人。权力被一步步压缩限制，热情被一年年消耗殆尽，如果不是因为对产权的保护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基础，或许早就被其他制度取代了。

业委会不健康，业主群体就不成熟，而利用业主群体不成熟的人就纷至沓来，物闹现象崛起。对于资本加持下的物业公司来说，支持一个健康的业委会和操纵一个受控的业伪会，是很简单的选择题。教育孩子不容易，欺骗孩子还不简单么？

当物闹现象蔓延开来，越来越多的业伪会则必然出现。物闹的下一站，是业伪会。

朋友于是问我，怎么分辨业委会的好坏？

我的回答是，很难从外表分辨。

业主的选择权

希特勒和泽连斯基是合法的总统，但他们能带来灾难，业伪会都是披着合法的业委会外衣。就像所有的电信诈骗都充满诱惑力，业伪会也会假正义之名。所以，很难从外表去判断一个业委会的真实目的。2015年以后接触业委会，都会存着一份小心。

但要去做出判断，其实也不难。

业委会存在的第一目的，一定是团结业主。而业委会应该具备的所有品质都为了是赢得业主信任，是为了团结业主服务的。

而业伪会的目的则不是，有的为了权力、有的为了利益、有的为了实现个人价值，但都是个人利益凌驾于小区利益之上。当这些成为了第一目标，那团结业主就成为了可以牺牲的选项。所以，它们会为了实现目标，成为斗争型业委会，它们会把不同意见业主攻击为物粉，会为了通过议题而分发公共收益，会制造矛盾塑造敌人，会鼓励网暴塑造沉默的螺旋。

接点曾经为业主列举好业委会的四个标准。1、遵纪守法。2、主动沟通。3、透明公开。4、平等待人。其中遵纪守法不用解释，主动沟通则是最重要的一环。因为好的业委会是建立连接，坏的业委会是破坏连接。如果一个业委会压制不同意见，不允许业主说话，这就与团结业主的目标相悖，大概率是业伪会了。

如果小区里出现两派人，业主大可以开一个公开的直播，然后邀请两派人公平的阐述观点，这一招可以让90%的业伪会显出原形，建立一个好的制度，比选一个所谓的好业委会，有效的多。而选择权，似乎还是在业主们手上。

小心业委会，小心地培育业委会，因为减少业伪会的唯一方法，就是建设业委会，别无捷径。